心知肚明（二）
雷洛一向说到做到。
伍世豪还在医院养伤时，他就已经将香港整个白粉生意洗了牌，一改以前的圆滑手段，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公仔强在九龙城寨的势力，将城寨这块大蛋糕接了下来。
至于肥仔超，雷洛只对猪油仔交代了一句话：“只要弄不死，就往死里弄。”
饶是猪油仔认识雷洛这么多年，也被雷洛当时的神情吓得背后发凉。
动手时猪油仔想着当时雷洛满脸血话都说不清了还叫着“阿豪”的样子，恨不得把这些年街头上学来的阴损招数都往他身上招呼一遍。
肥仔超你个扑街，谁叫你趁乱下黑手。
一个晚上过去，听说最后肥仔超是哭着喊着要进监狱的。
伍世豪在医院里听他的兄弟们添油加醋的描绘这件事时，竟也没有想象中的解气，他只是摩挲着右腿上的绷带，白天在复健时摔得鼻青脸肿的脸上看不清神色。
他想起中午雷洛特地带来的肠粉，吃起来是地道的潮州味道，又想起雷洛脸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，分明已经把胡子刮得干干尽尽，头发也梳得规整，看起来却比他做完手术那天见到的还要憔悴。
他知道雷洛还在为自己的腿内疚。一条腿说废就废，他引以为豪的腿上功夫再也使不出来，说不难过是假的，他刚醒时还哭了一回；可要问他后不后悔，他的回答也是确定的。
他从不后悔那天去救雷洛，他甚至有些庆幸——那个救下雷洛，听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信号枪丢了发不出信号的人是自己。
为什么呢？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。
又或许是不愿明白。
伍世豪出院的那天雷洛没有来，他走到医院门口，大威小威、哑七、阿平并排站在车前，笑嘻嘻地向他递上一根崭新的拐杖：
“豪哥，洛哥托我们送来的出院礼物。”
伍世豪接过来，看着拐杖上的那只老虎，忽然笑了起来。
老虎，雷老虎。
洛哥，你是想通过这根拐杖说些什么呢？
雷洛再一次见到伍世豪是他们拜关公的那天。
这段日子城寨里又出现不少不安分的声音，为了把它们压下去他忙得脚不着地，连阿豪快出院的消息都是猪油仔告诉他的。
为此他特地空出一个下午，跑遍香港大小店铺，找到手艺最精细的工匠定做了一把拐杖。从设计到拐杖的材质，甚至杖头上那只威风凛凛的老虎，全都是雷洛亲自挑选的。
猪油仔在他身后跟了一个下午，跑得满头是汗：“哇，洛哥，把妹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啊。”
雷洛一脸理所当然：“这是阿豪的出院礼物嘛，当然要准备最好的。”
猪油仔总觉得不太对劲，但回想起那天伍世豪救了雷洛倒在血泊里的样子，还是点了点头：“行啦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他们见面时伍世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，拄着他送的拐杖走到他面前，就连初见时那头扎眼的卷毛都打上了发胶，已经有了几分大佬的气势，更像近来城寨里的人嘴里说的“跛豪”了。
就是那身翠绿色的西装让人不敢恭维。
“阿豪。”
雷洛拍着他的肩膀，一边想着该把自己的裁缝介绍给他，一边又想他不喜欢“跛豪”这个称呼，该找人把传出这称呼的人沉江底。
“洛哥。”
伍世豪摘下墨镜，看着他笑。就连笑容都与曾经那个卷毛不同，原本笑起来闪着光的眼睛现在多了一些东西，雷洛说不清是什么，只是本能的觉得这目光有些危险。雷洛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阿豪了，就好像老天拿走了他一条腿，又还给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但他很快又释然了。
有什么关系呢，反正都是兄弟。
点香，拜关公。
“从此以后，我有的，有你一半。”
——TBC——
彩蛋：
庆宴上，猪油仔发现两主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，后来他才知道这两位大佬光明正大的丢下一众小弟，爬上城寨的天台抽烟去了 。
挑拐杖那个下午的古怪感觉又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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